2012年6月14日 星期四

V. 小封神與西遊記精讀-前言

01. 前言 / 吳達芸、呂興昌 老師
Date: 2012.06.14


一、許丙丁。小封神 1935-1951連載於《三六九小報》上。

今天是「西遊記與小封神精讀」的第一堂課,在達芸老師簡短的開場和講師介紹後,呂興昌老師從幼時讀父親所遺之線裝《江湖奇俠傳》等書,因為熟讀「羅東掃北」、「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等,當時雖然稚齡,但對於這類鄉野故事、傳奇卻有極濃厚的興趣,透過幼年閱讀為引,接下來呂老師開始為同學介紹這期要上的兩本書籍之一--《小封神》及作者其人。

由於是第一堂課,呂老師先是簡單地就坊間各種不同《小封神》版本差異:原版故事簡單、不及載入台灣戰後情形;改版後,經過修改的文辭雖較優美,增加了戰後情形,可是卻失去台語文學原味;所以決定探用結合原版和改版兩者的優點的新版本書籍作為指定用書後,開始介紹作者許丙丁。

(一)許丙丁的生平介紹:許丙丁(1900年-1977年),師事蔡培火,曾任刑事、議員(處事公允不徇私謀利,為時人公認的「人格者」)、金融家、慈善家、戲曲家(好京劇、南管)(註:北管和台語音樂有關,但與文學全然無涉)、古典詩人(曾參與台南詩社「桐侶詩社」)、流行歌作詞者(保留原來民間原曲如〈丟丟銅仔〉等另譜新曲,其中有名者如〈飄浪之女〉、〈菅芒花〉、〈女性的哀怨〉等)、bang-ga作家(即漫畫家,作品多為單幅插圖,除了自繪《小封神》插圖外,多刊載在《三六九小報》、《臺灣警察時報》、《臺灣警察協會雜誌》中)、小說家。第一本書是偵探小說(《探偵實話祕中月》,好友湯德章為其做序),另有一本《廖添丁在世》,以廖添丁轉世成楊萬寶為主角,實則以他當時偕同日本刑事追緝的犯人楊萬寶為角色設定、影射現實辦案書寫,較富趣味,但文學性難免較為薄弱。推估許氏開始創作迄今已九十餘年(台語文學論爭迄今不過七十餘年),其對於台語文學的貢獻實不可沒。

(二)許丙丁的漢詩:呂老師援引許丙丁所作的〈盂蘭盆會〉:「勝會傳來倣故唐,家家典祭肉林張;人間一樣餓飢苦,底事施陰不濟陽。」,除了透過台語的吟誦讓同學們可以一窺前人書寫漢詩優美的聲韻外,也藉由詩句的解讀說明作者感懷時事,關心社會之情。

(三)許丙丁的民謠填詞:許丙丁也是台灣早年有名的歌謠填詞人,除了就原有的一些民間歌謠重新填詞演譯之外,也與其他作曲者配合填作歌謠,留下許多膾炙人口的作品,例如:〈卜卦調〉、〈菅芒花〉、〈牛犁歌〉……等。


〈卜卦調〉
手搖籤筒吓 有三支喔 要卜新娘啊入門喜咿
現在有身三月日囉 包領會生 莫延遲啊咿~~

頭枝五娘吓 陳三兄吓 甘願為奴啊 來掃廳咿
婚姻雖然會成事啊 一心歡喜喲 一心驚啊咿~~

二枝關公啊 扶劉備喔 要問仙祖啊 作生利咿
你若添油二百四喔 明年一定 大趁錢啊咿~~

三枝蜻蜓啊 飛落網喔 錢運財利啊 有較空咿
仙祖壇前來解厄啊 議員當選 有希望啊咿~~


胡美虹唱
http://www.youtube.com/watch?v=155bCF-Jwls





〈菅芒花〉 / 鄧雨賢作曲
菅芒花,白無芳,冷風來搖動,無虛華,無美夢,啥人相疼痛?世間人錦上添花,無人來探望,只有月娘清白光明,照阮的美夢。

菅芒花,白無味,生來不著時,無玉葉,無金枝,啥人會佮意?世間事鏡花水影,花紅有了時,只有風姨溫柔搖擺,顧阮的腰枝。

菅芒花,白文文,出世在寒門,無美貌,無青春,啥人來溫存?世間情一場幻夢,船過水無痕,多情金姑來來去去,伴阮過黃昏。


(四)許丙丁的bang-ga:許丙丁同時也是一個善畫的漫畫家,作品多為單幅的插圖(例如《小封神》一書中的插圖皆出自其手),同時他又沿襲日本文學「川柳」做法,透過圖文詼諧又輕諷地表現社會現象。

例1:頂司管下司。鋤頭管糞箕。折腰五斗米,堪悲

例2:高明齒科醫,嘴齒無半枝。自病醫不得,真奇

例3:兄弟應合和,見利便操戈,何人來作弄,老婆

註:「川柳」是日本文學中的一種詩歌形式,音節與「俳句」一樣,也是17個音節,按5,7,5,的順序排列。但它不像俳句要求那麽嚴格,也不受「季語」的限制。川柳的內容大多是調侃社會現象,想到什麽就寫什麽,隨手寫來,輕鬆詼諧。


(五)接下來呂老師邊誦讀許丙丁:〈寫佇《小封神》頭前〉一文,邊為同學講解,一則說明作者當初著書的初衷,二則也算是讓同學在正式閱讀《小封神》之前,對它的文字有基本的了解。










《小封神》的開始是佇十外年前,刊載佇〈三六九小報〉,近來因為幾位朋友的鼓勵,催我將這本冊閣重新出刊。

佇這個情形下,我也捌考慮過,像這款故事真譀,文辭無通順,又欠缺組織的物件,提出來出刊,咁毋是關老爺面前弄大刀呢?

我寫《小封神》的時陣,離現在已經十數年,雖講朝代無仝矣,毋過,社會猶原無啥進步。

本冊的取材內容,是將咱的舊都─台南市的廟寺神佛,唅一寡街談巷議,結合我的思想腦汁,會使講是掠風搓圓,無中生有,鬥成一個趣味故事,向望讀者饒赦我講譀古的罪過。

是按怎眾儂虔誠敬拜的佛祖,萬民磕頭感恩的神明,我敢膽大包天,穢穢神明。咁毋驚死了後扑落阿鼻地獄,受著敲牙割舌之苦呢?閣講,有儂會懷疑我是基督教徒嘛無的確?

毋是!毋是!老實講,我是佛教徒中,破除迷信的改革者。

毋是咱掰開目睭看覓咧,現時的社會,已經進入原子的時代矣,回頭看咱古都又是怎樣呢?咱猶原守著【求神拜鬼】的歹風俗,請問……三百年來的民族精神佇叨位?

汝看現此時所謂的【社會賢達】,(人因)迎神賽會做頭儂,進香朝拜行頭前,來巴結群眾的心理。(人因)為著尻川位坐卡在,閣歹鬼頭,求神治病,求財,求子,結婚,選舉等,利用神權萬能,一切求神佛保庇,這款的勞民傷財,啥儂毋知(人因)居心何在!

我是一個鄉土觀念上介重的儂,也會使講是上愛咱的鄉土,自然希望咱鄉土頂一切無合理、無合時代的代誌,隨時代來改進,隨時代來發展!
鄉土感情候到成熟的時陣,我著無禁無忌,痛快淋漓共寫寫出來,若是道學會、迷信者,批評我是【穢穢神明者】,這我著無去掛意咯。
《小封神》是講台南地頭的故事,將地方的俚言俗語,鄉土民情,無拘無束共寫出來,讀者讀來會感覺自然親切,彷彿有一寡領悟,心情平靜了後,無定著會佇《小封神》裡,發現家己的身影,擋袂稠煞哈哈大笑……狂笑……微笑……苦笑……佇憂愁之中,也會凍引入到歡天喜地。

--許丙丁 台南綠珊盦 1951年10月  
(本篇載自樟樹出版社1996年12月所出版的《小封神》自序文)




二、西遊記:在呂老師精采的講完《小封神》的介紹,簡短的休息之後,換達芸老師上場,替大家為接下來要讀的《西遊記》作介紹。

(一)西遊記讀法: 胡適民國12年發表〈西遊記考證〉一文引起《西遊記》研究的熱潮。研究趨勢可分外緣研究、內在意義研究。

1。外緣研究:關於《西遊記》可能啟示來源為  (1)故事演化:①玄奘口述,其弟子辯機筆錄的《大唐西域記》②玄奘弟子慧立所撰《慈恩三藏法師傳》   (2)神話、民間傳說、話本、戲曲對於情節故事的各種影響:如傳說中水神﹝水獸﹞巫支祈的故事、唐傳奇〈補江總白猿傳〉、宋話本〈陳巡檢梅嶺失妻記〉、南宋話本〈大唐三藏取經詩話〉、元吳昌齡〈唐三藏西天取經〉與〈二郎神收八戒〉兩本雜劇,明〈時真人四聖鎖白猿〉雜劇,楊景賢廿四折《西遊記》雜劇,闕名〈二郎神鎖齊天大聖〉雜劇,〈消釋真空寶卷〉,明初《永樂大典》與韓國於明永樂年間編成之漢語教科書《朴通事諺解》所保存的〈古本西遊記〉片段等等,都曾被學者討論。也有指出孫悟空可能源出印度史詩「羅摩耶那」中的哈奴曼。

2。版本及作者研究:現存西遊記最早版本是明萬曆二十﹝1592﹞刊行的金陵世德堂刻本《新刻出像官板大字西遊記》此點諸家並無異論。 但此本缺現今通行本之第九回陳光蕊故事),也有一說是朱鼎臣編輯之明刻本 《鼎鐫全相唐三藏西遊釋厄傳》或楊致和(陽致和)所編的《西遊唐三藏出身傳》,到底誰為祖本的問題甚至作者為誰,至今爭論仍然很大。

《西遊記》的作者是不是吳承恩?數百年來一直是一個歷史懸案。

胡適之在〈西遊記考證〉提出吳承恩為百回本《西遊記》作者的說法。自明以來即有人認為吳承恩是小說《西遊記》的作者,認為《天啟淮安府志》中著錄「吳承恩《西遊記》」就是小說《西遊記》,對吳承恩是《西遊記》作者質疑理由是今存吳承恩詩文及其友人或同時代文人文字中從未提及其撰寫《西遊記》;二是《淮安府志》所載吳承恩著《西遊記》並未說明是演義、稗官,而通常演義、稗官並不錄入地方志;三是在清朝藏書家黃虞稷所著《千頃堂書目》中吳承恩所著《西遊記》被列入輿地類(地理類)。

《天啟淮安府志》評吳承恩:「性敏而多慧,博極群書,為詩文下筆立成,清雅流麗,有秦少遊之風。復善諧謔,所著雜記幾種,名震一時」。他一生創作豐富,但是由于家貧,又沒子女,作品多散失。據記載吳承恩有志怪小說集《禹鼎記》已失傳。目前只遺留后人輯的《射陽先生存稿》四卷。







補充資料:


◎菅芒花/李靜美唱

◎飄浪之女/蔡琴





◎說到藏書,一下想到余秋雨這篇文章,說的也是藏書家的故事〈風雨天一閣〉


大唐西域記  http://www.cbeta.org/result/T51/T51n2087.htm

◎唐傳奇〈補江總白猿傳〉

梁大同未,遣平南將軍藺欽南征,至桂林,破李師古、陳 徹。 別將歐陽紇,略地至長樂,悉平諸洞,罙入深阻。屹妻纖白,甚美。其部人曰:將軍何為挈麗入經此? 地有神,善竊少女,而美者尤所難免,宜謹護之。屹甚疑懼,夜勒兵環甚廬,匿婦密室中,謹閉甚固,而以女奴十餘伺守之。

爾夕,陰風晦黑,至五更,寂然無聞。守者怠而假寐,忽若有物驚悟者,即己失妻矣。 關扃如故,莫知所出。 出門山險,咫尺迷悶,不可尋逐。迨明,絕無其跡。 絕大憤痛,誓不徒還。因辭疾,駐其軍,日往四遐,即深凌險以索之。

既踰月,忽於百里之外叢筱上,得其妻繡履一雙。雖浸雨濡,猶可辨識。 紇尤淒悼,求之益堅。 選壯士三十人,持兵負糧,岩棲野食。又旬餘,遠所舍約二百里,南望一山,蔥秀迥出,至其下,有深溪環之,乃編木以度。

絕 岩翠竹之間,時見紅彩,聞笑語音。 們蘿引縆,而涉其上,則嘉樹列植,間以名花,其下綠蕪,豐軟如毯。 清遇岑寂,杳然殊境。 東向石門,有婦人數十,帔服鮮澤,嬉遊歌笑,出入其中。見人皆慢視遲立。 至則問曰:何因來此?紇具以對。 相視歎曰:賢妻至此月餘矣。今病在床,宜遣視之。”

入其門,以木為扉。中寬闢若堂者三。四壁設床,悉施錦薦。 其妻臥石榻上,重茵累席,珍食盈前。紇就視之。四眸一眸,即疾揮手令去。 諸婦人曰:我等與公之妻,比來久者十年。此神物所居,力能殺人,雖百夫操兵,不能製也。幸其未返,宜速避之。但求美酒兩斛,食犬十頭,麻數十斤,當相與謀 殺之。其來必以正午。後慎勿太早,以十日為期。因促之去。 紀亦遽退。

遂求醇醪與麻犬,如期而往。 婦人曰:彼好酒,往往致醉。醉必騁力,俾吾等以彩練縛手足於床,一踴皆斷。嘗紉三幅,則力盡不解,今麻隱帛中柬之,度不能矣。遍體皆如鐵,唯臍下數寸,常 護蔽之,此必不能禦兵刃。指其傍一巖曰:此其食廩,當隱於是,靜而伺之。酒置花下,犬散林中,待吾計成,招之即出。如其言,屏氣以俟。 日晡!日晡!有物如匹練白他山下,透至若飛,徑入洞中,少選,有美髯丈夫長六尺餘,白衣曳杖,擁諸婦人而出。見犬驚視,騰身執之,披裂吮咀,食之致飽。婦 人競以玉杯進酒,諧笑甚歡。

既飲數鬥,則扶之而去,又聞嘻笑之音。良久,婦人出招之,乃持兵而入,見大白猿,縛四足於床頭,顧人蹙縮, 求脫不得,目光如電。 競兵之,如中鐵石。 刺其臍下,即飲刃,血射如注。 言绝乃死。乃大嘆吒曰:此天殺我,豈爾之能?然爾婦已孕,勿殺其子。將逢聖帝,必大其宗。言絕乃死。

搜其藏,寶器豐積,珍羞盈品,羅列案幾。 凡人世所珍,靡不充備。 名香數斛,寶劍一雙。  婦人三十輩皆絕其色,久者至十年。云:色衰必被提去,莫知所置。又捕採唯止其身,更無黨類。旦盥洗,著帽,加白抬,被素羅衣,不知寒暑。遍身白毛,長數 寸。所居常讀木簡,字若符篆,了不可識。已,則置石蹬下。晴晝或舞雙劍,環身電飛,光圓若月。其飲食無常,喜啖果栗。尤嗜犬,咀而飲其血。日始逾午即帔然 而逝,半晝往返數千里,及晚必歸,此其常也。所須無不立得。夜就諸床嬲戲,一夕皆週,未嘗寐。言語淹詳,華旨會利。然其狀即猳玃類也。 今歲木葉之初,忽愴然曰:吾為山神所訴,將得死罪。亦求護之於眾靈,庶幾可免。前月哉生魄,石瞪生火,焚其簡書,悵然自失曰:“吾已千歲而無子。今有子, 死期至矣。因顧諸女泡瀾者久,且曰:此山复絕,未嘗有人至。上高而望不見樵者。下多虎狼怪獸。今能至者,非天假之。何那?紇即取寶玉珍麗及婦人以歸,猶有 知其家者。 紇妻周歲生一子,厥狀肖焉! 後紇為陳武帝所誅,素與江總善,愛其子聰悟絕人,常留養之,故免於難。及長果文學善書,知名於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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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曲西遊記〈借扇〉